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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海,一片孕育著古老傳說與現代角力的海域。千百年來,它不僅是連結東西方貿易的黃金水道,更是沿岸人民賴以維生的藍色牧場。然而,隨著全球地緣政治格局的演變與海底資源價值的浮現,這片看似平靜的海域,已然成為多國角力、主權聲索疊加的敏感地帶。中國作為其中最重要的聲索方之一,其對南海島礁的主權宣示與相關行動,不僅牽動著區域穩定的神經,也深刻影響著全球對此的關注與反應。這不是一個單純的地理或歷史問題,而是一個交織著歷史敘事、國際法理、經濟利益與戰略考量的複雜拼圖。

歷史長河中的南海印記

中國對南海的主權聲索,根植於悠久的歷史淵源。自漢代起,史書便有關於中國使臣從南海航行海外的記載。班固所著的《漢書地理志》即有體現漢武帝時期海上活動的文字。南宋時期,周去非的《嶺南代答》也對南海諸島有所描述。這些早期文獻被視為中國先民在南海活動的歷史佐證。直至19世紀末,清朝正式將南海納入版圖,並派遣水師進行巡防。

抗日戰爭勝利後,中華民國政府於1946年派遣軍艦前往接收日軍佔領的南海諸島,並繪製了「十一段線」地圖,劃定了中國在南海的疆界。 儘管當時對中沙、南沙群島的了解尚不通盤,但透過實際勘查和進駐,確立戰後中國對這些島嶼的主權。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,繼承了中華民國在南海的主張,並將「十一段線」調整為「九段線」。 中方認為,清末至民國時期對南海島嶼的經營與海事建設,例如燈塔、無線電報和氣象作業等,構成了捍衛主權的歷史證據。

然而,歷史敘事並非唯一的視角。二戰後,隨著東南亞國家相繼獨立,以及1970年代後在南海發現豐富的油氣資源,多個沿岸國家,包括越南、菲律賓、馬來西亞、汶萊,甚至印尼,也對南海的島礁或部分海域提出了主權或海洋權益聲索,使得南海爭議日益複雜化。 越南聲稱對南沙群島擁有完整主權,並在歷史上曾被法國宣示擁有。 菲律賓、馬來西亞、汶萊則聲稱擁有部分島嶼主權。 這種多方疊加的聲索,使得南海問題成為一個棘手的國際難題。

國際法理的交鋒與九段線爭議

中國對南海的主權聲索,很大程度上基於其歷史權利和「九段線」。中方認為,這些島礁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,先民最早發現、命名、經營並持續進行活動,構成歷史依據。 1958年,中國政府發布領海聲明,宣示對南海島嶼的主權。

然而,其他聲索國及國際社會普遍強調現代國際法,特別是1982年《聯合國海洋法公約》(UNCLOS) 的適用性。《海洋法公約》規定了領海、鄰接區、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的劃定原則,這些區域的權利依據是國家陸地領土的基線。 公約也區分了能夠產生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的「島嶼」與僅能產生12海里領海的「岩礁」。

南海仲裁案便是國際法理交鋒的典型案例。2014年,菲律賓單方面將與中國的南海爭議提交海牙常設仲裁法院進行仲裁。 菲律賓請求仲裁庭裁定中國「九段線」的歷史權利是否符合《聯合國海洋法公約》,並判斷南海的島礁性質,以界定不同的海域權利。

2016年7月12日,仲裁庭作出裁決,認定中國主張的「九段線」沒有法律依據,否定了其對南海的歷史權利。 裁決還認為南沙群島無一島嶼能夠產生200海里專屬經濟區,將許多島礁降格為岩礁,甚至認為由中華民國控制的太平島也不是島嶼,沒有專屬經濟區。 仲裁庭的裁決被菲律賓視為完全勝利。

然而,中國政府強烈反對並拒絕承認這一裁決,認為仲裁庭沒有管轄權。 中方認為,仲裁案的本質是領土主權和海洋劃界問題,而《聯合國海洋法公約》並不處理領土主權爭議。 中方堅持透過雙邊協商解決爭議,並提出在爭議解決前可以共同開發南海資源的立場。 這一立場上的巨大分歧,使得仲裁結果未能有效解決南海爭議,反而加劇了國際社會的緊張氛圍。

實際行動的宣示:從填海造陸到海上管控

除了歷史敘事與法理爭辯,中國也在南海採取了一系列實際行動來宣示和鞏固其主權。這些行動包括:

  • 武力衝突與控制島礁: 在歷史上,中國曾與南越(1974年西沙海戰)和越南(1988年赤瓜礁海戰)發生武裝衝突,並取得了西沙群島全部以及部分南沙島礁的控制權。
  • 國內立法與行政管轄: 中國通過制定《中華人民共和國領海及毗連區法》等國內法律,以立法方式宣示對南海島嶼的主權。 自然資源部、民政部也曾公布南海部分島礁和海底地理實體的標準名稱。
  • 填海造陸與基礎設施建設: 自2014年初開始,中國在南沙群島控制的島礁進行大規模填海造陸,並在永暑礁、渚碧礁、美濟礁修建了機場和燈塔等設施。 這些建設被中方解釋為改善駐島人員生活條件、提供公共產品(如助航設施、緊急救助、醫療救護)的需要。 然而,國際社會普遍認為這些建設具有軍事用途,旨在強化中國在南海的實際存在和管控能力。
  • 常態化巡航與海上執法: 中國海警船在南海爭議海域實施常態化巡航和執法。 例如,在黃岩島對峙後,中國海警船實現了對黃岩島的有效管控。 近期,中國海警也對仁愛礁、南康暗沙、鐵線礁等島礁進行嚴密值守,以防止他國進一步侵佔。 官方媒體報道,中國海警在今年4月中旬對鐵線礁實施了海上管控,行使主權管轄權,執法人員登島進行檢查、取證,並展示國旗宣示主權。
  • 處理特定事件: 例如針對菲律賓在仁愛礁「坐灘」軍艦的問題,中方一直要求菲方拖走,但在人道主義考量下,在菲方預先通報並接受現場核查、全程監控下,允許其運送食物和水等補給,但嚴防運送建築材料,以阻止其構建固定設施。 中方曾提出與菲方存在關於仁愛礁補給的「君子協定」,但遭到菲方否認,導致中方加大管控力度。

這些實際行動,無論是大規模的島礁建設還是常態化的海上管控,都被中國視為行使和維護國家主權的體現。 然而,在其他聲索國和部分國際勢力看來,這些行為則被視為單方面改變現狀、加劇地區緊張、無視國際法裁決的表現。

國際反應與區域格局

中國在南海的主權宣示與行動引發了廣泛的國際反應,特別是周邊國家和域外大國的關注。

  • 周邊國家的擔憂與反制: 越南、菲律賓等主要聲索國對中國的行為表示擔憂,並通過外交抗議、訴諸國際仲裁(如菲律賓)、加強自身在爭議島礁的存在(如越南佔領最多島礁)等方式進行反制。 他們認為中國的行動侵犯了其主權和海洋權益。
  • 美國的介入與「印太戰略」: 美國雖然不是南海聲索國,但將南海視為重要的國際航運通道,並聲稱維護「航行自由」。 美國近年來加強了在亞太地區的軍事部署,並與菲律賓等盟友舉行聯合軍演,其中包括針對南海衝突的演練。 美國認為中國在南海的行為對地區戰略穩定構成破壞,並傾向於支持國際機構仲裁和協商解決,同時認為南海大部分是國際海域,反對任何軍事化行為。
  • 「擱置爭議、共同開發」的策略: 鄧小平時期,中國曾提出「主權屬我、共同開發、擱置爭議」的原則,旨在緩和與周邊國家的關係。 然而,隨著局勢發展和資源競爭加劇,這一原則的實施面臨挑戰。雖然中方仍表示願與諸國通過雙邊協商解決爭議,並主張共同開發,但實際行動上,爭議似乎並未真正「擱置」。
  • 區域多邊機制的作用: 東協作為區域組織,試圖在南海問題中發揮協調作用,並曾與中國簽署《南海各方行為宣言》(DOC),呼籲各方克制。 然而,DOC並不具備法律約束力,且未能阻止各方在南海的實際行動。

總體而言,國際社會對中國南海行為的反應複雜且多樣。一些國家強調歷史權利和國家安全,另一些則側重國際法和航行自由。這種分歧使得南海問題成為中美等大國博弈、區域國家關係緊張的焦點。

展望未來:風險與機遇並存

中國對南海島礁的主權宣示與行動,是其國家崛起、維護海洋權益和戰略安全的重要體現。南海擁有巨大的戰略、經濟價值,不僅是重要的航運通道,還蘊藏著豐富的油氣和漁業資源。 對於中國而言,維護在南海的主權,不僅關乎歷史尊嚴,也牽涉到能源安全和地緣戰略利益。

然而,單方面的強勢宣示和行動,雖然可能在短期內鞏固實際控制,但也付出了代價:加劇了與周邊國家的不信任和緊張關係,為域外大國的介入提供了藉口,並面臨國際法理上的挑戰。 南海至今仍被一些評論視為「亞洲的火藥庫」,潛藏著衝突的風險。

未來,南海局勢的發展將取決於多種因素的互動:各聲索國的政治意願、大國博弈的態勢、國際法框架的演變以及資源開發的需求。中國如何在堅持主權聲索的同時,尋求與周邊國家的和平共處、合作開發,如何在國際法框架下尋找符合各方利益的解決方案,將是考驗其外交智慧與國家戰略的重要課題。南海的脈搏,仍在跳動,每一次心跳都牽動著區域乃至全球的目光。能否讓這片海域從潛在的衝突之地轉變為真正的和平合作之海,仍是擺在所有相關方共同面前的巨大挑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