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中美經濟博弈】這場馬拉松誰能跑到最後?

踏上這場全球經濟的無盡馬拉松,兩位重量級跑者——美國與中國,正各自在賽道上氣喘吁吁。這不是一場衝刺,而是一場考驗耐力、充滿結構性困境的長跑。辜朝明早在其著作《大衰退年代》中便預言,這全球兩大經濟體正走向一場「追兵與逃兵」的悲劇,只是劇本有所變動。過往美國曾被日本這個「低薪新星」追趕,如今,輪到中國成為美國在製造業領域的夢魘。然而,這場競爭似乎找不到像當年《廣場協定》那樣的速效解藥來緩解。

美國的步伐:表面風光下的暗湧

從表面看,美國經濟似乎步伐穩健,標普500指數屢創新高,失業率也維持在低檔,一度僅為3.8%。然而,細究之下,卻能看到深藏的暗湧。美國正面臨龐大的財政赤字,預計2025年聯邦赤字將超過2萬億美元,財政赤字佔GDP的比例超過7%,貿易赤字也接近GDP的4%。理論上,如此巨大的赤字應會導致美元大幅貶值,但現實是,美元依然強勁。這並非美國經濟真正強韌的表現,而是全球資本自由流動下的一種扭曲現象。

全球投資人寧願將資金投入被形容為「全球最大合法老鼠會」的美國國債,尋求避險,而不是冒險投資其他國家。 這種資本的避險本能,讓美國即使背負巨額債務,十年期國債利率仍能維持在相對低位,這種情況若發生在新興市場,早已被國際貨幣基金組織(IMF)貼上「即將違約」的標籤。 資本市場的這種失靈,使得美元持續堅挺,進一步阻礙了美國製造業的復興。那些期盼「回到黃金時代」的藍領工人,他們的願望只能透過選票和累積的憤怒來表達。在這場結構性悲劇中,無論是特朗普還是拜登,都只是暫時登場的演員。 美國當前依賴借新債來填補財政黑洞,這更像是一種金融版的「醉漢駕車」,其穩定性建立在全球對其信用的盲目買單之上,一旦信任崩塌,後果不堪設想。

中國的賽道:人口紅利的反噬與中等收入陷阱

中國的經濟故事則充滿了自身的挑戰與諷刺。在跨越了所謂的「路易斯拐點」後,中國進入了教科書所描述的「黃金成長期」,透過廉價勞動力實現了驚人的經濟起飛。然而,這段成長期似乎被過度催化。 地方政府基於社會穩定等考量,強力推動工資上漲,試圖以行政命令取代市場談判,結果導致勞力成本過快上升。

這使得曾經「世界工廠」的光環開始褪色,製造業逐漸向成本更低的國家轉移,越南、孟加拉等國成為新的製造業目的地。 中國正面臨著嚴峻的「中等收入陷阱」考驗。對比於2000年代動輒10%以上的GDP增速盛況,近年來中國的經濟增長已放緩至約5%。 更為棘手的是人口結構的變化,勞動年齡人口自2012年以來每年減少約300萬人。 當年依賴龐大人口紅利狂飆突進的中國,如今正嚐到人口紅利反噬的苦果。為了應對外部環境變化和出口疲軟,中國轉向強調「內循環」策略,試圖通過基建投資來刺激經濟。但這條路也面臨挑戰,地方政府的債務已逼近天花板,2024年地方融資平台的負債總額已接近GDP的50%。 這顯示內循環的空間也受到結構性債務的限制。

看不見盡頭的對抗

中美這場經濟博弈,被形象地比喻為一對怨偶,想要離婚卻又離不起,因為分開只會讓彼此更快走向破產。 如果說20世紀是美國主導的全球化時代,那麼21世紀,可能是一個全球同步走向「去全球化」的時代。 在這場看不見盡頭的馬拉松中,兩國各自的困境顯而易見:美國雖然表面光鮮,卻債台高築並繼續依賴外部資金;中國雖然體量巨大,卻面臨人口結構老化、成本上升以及債務問題。 他們都在努力奔跑,卻是朝著不同的方向,一個像是在跑步機上逐漸虛脫,另一個則像是在泥沼中越陷越深。 這場競爭不僅僅是貿易數據或GDP數字的比拼,更是兩種不同經濟模式、不同治理體系乃至不同發展階段所面臨的深層次結構性問題的顯現。貿易戰導致中國輸往美國的貨物據報大幅減少,貨櫃訂單量銳減,反映出業者在全球貿易局勢波動下的「且戰且走」。 國際商會也指出,這種波動反映了企業對中美能否達成降稅協議心存觀望。 這種不確定性,加劇了全球經濟的複雜性。

結語:疲憊的雙雄

這場中美經濟的馬拉松,沒有明確的終點線,只有不斷累積的疲憊和結構性的挑戰。美國依賴其全球金融體系的中心地位維繫表面的繁榮,但潛藏的債務風險和製造業困境如影隨形。中國則在經歷高速增長後,面臨人口結構逆轉、成本優勢減弱以及轉型升級的陣痛。雙方都未能找到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,只能在各自的賽道上艱難前行。這場「追兵與逃兵」的戲碼,如今看來更像是兩位困在自身體系難題中的巨人,他們的每一步都牽動著全球經濟的神經。這不是簡單的輸贏,而是一個關於如何在疲憊中調整步伐、如何在結構性困境中尋找新平衡的複雜故事。全球經濟的未來,將在他們持續不斷、充滿變數的較量中緩慢展開。